替代役甄選志願時抽到了二水這支籤,只是「喔」了一聲,然後問了一句:「那裡有沒有火車站?」即使我是彰化人,卻也摸不著頭緒二水是個什麼樣的地方,只知道會號稱「好山好水」的地方絕對就是人煙稀少、發展遲緩的鄉下的那個意思。
居民有八成務農的二水鄉位於彰化的最南端,上承田中,下引名間,側接南投埔里,在鐵路上是集集線的起站。
有讀者特地跋涉來看我穿替代役制服的蠢樣,但將二水誤記成了彰化二林,於是白白多衝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,到的時候屁股已經瘸掉。我很想說是他自己白爛。
很多讀者來鄉公所找我簽書照相,多少排遣了我服役寂寥的時光。為了讓他們除了看我之外不會覺得這是趟很無聊的旅行,我一定會在便條紙上畫如何從鄉公所前往松柏嶺的路線,叫他們不要再跟我瞎聊了快點租腳踏車衝到松柏嶺看野生的猴子。說到有猴子,這下可知道二水有多麼好山好水了吧!
女朋友來二水探班,我帶她去找猴子看。電視台記者來二水拍我的銼樣,我也興沖沖帶他們到松柏嶺找猴子拍。出版社請導演到二水拍我服役的一日紀錄片,我想之當然也是帶編輯與導演上松柏嶺拍猴子。
台灣遊客是很出名的什麼都感到新鮮,那些欠揍的猴子怎麼看都很口愛,不論你怎麼跟他說不可以餵猴子遊客們都只會一副「啊?哩供蝦?」。
平常時間慢慢拾階散步找猴子,不見得每次都那麼幸運可以看到。
常有歐吉桑赤裸上身,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在松柏嶺步道運動。有獨自一個人耍硬漢的,也有好幾個人邊走邊聊天的,看樣子都是每天在山上走來走去。
一直都看不到猴子,問他們就對了。
「借問一下喔,上面有看到猴子嗎?」
「今天沒啦!中午有一些遊客過來把猴子都餵飽了,不會來了啦!」
幸運的話,就可以得到一點指引。
「再上面一點啦!剛剛還有看到幾隻...」
「現在太熱了啦,晚一點比較涼了就會出來啦!」
如此如此。
偶而會有附近的農民放鞭炮把猴子從果園嚇跑,那就什麼鬼也看不到。
松柏嶺上的小黑蚊就很討厭。
松柏嶺的小黑蚊真的很賤,神不知鬼不覺就可以在你身上叮好幾口,我曾經在電視台記者的訪問時介紹台灣獼猴,卻連一秒也不想忍耐對著鏡頭猛打蚊子,有夠丟臉。
如果有一種攤販是專門在松柏嶺幫遊客打蚊子的,我估計一定是暴利。
二水有3間連鎖便利商店,全部都擠在火車站前的同一條街上,早上出門到鄉公所上班經過同一條街,路邊都是菜販、水果攤、肉販、膏藥販,是二水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刻與地帶。
在二水這種每個人即使不認識、臉也互相看得很熟的地方,小說裡虛構的熟絡默契倒真的輕易實現。
一間距離我睡醒最近的早餐店,老闆娘永遠都知道我要一大杯溫豆漿,再加巧克力土司去邊,最後再來片蛋餅,外帶好幾句「弟弟你今天快遲到了喔!」、「剛剛才睡醒呴?」之類的喇賽。
另一間專賣手工炒麵的早餐店我也常光顧,20元1大包,亂七八糟加辣進去,超級好吃。雖然在二水沒有不好吃的麵。
最靠近鄉公所的那間便利商店店員,經常提供前往找我的讀者免費的諮詢服務,例如該買什麼飲料請我喝...答案千篇一律是咖啡。話說我每天在宿舍午休完也一定會去那間便利商店買礦泉水跟咖啡,睡眼惺忪的,那時的喇賽便成了「你今天午睡又睡過頭了呴?」、「今天買的咖啡不一樣耶!」
常常我們說一個地方有特色,但所有的特色都及不上待你親切的人。
二水啊二水,每個人寫「我的外婆家」作文時最好的場景。
一個我還有8個月可以翻掘它可愛之處的小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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